想家--苏丹达尔富尔救援日记 我在达尔富尔的第七日。 在当地,妇女在家分娩是十分普遍的事,而且很多时候都没有传统的接生妇在场,因此有时会出现分娩困难或其它复杂情况,但这些病人,不少都是最迟一刻,才去到我们的诊所。因此,我们经常鼓励妇女们来到诊所,在传统接生妇的协助下分娩,以便一旦出现难产情况,医疗队伍的助产士可立即提供协助。不过,世事有时总不会如想象中顺利。 这天,一名曾剖腹产子的孕妇阵痛,我们于是把她送到医院。其实,我们早已料到,她今次或同样需要剖腹生产,之前已吩咐她要依时回来覆诊,但她并无依照指示,直至出现阵痛才到来求诊。 当我赶到医院,紧急剖腹产子的手术完成。她看来很疲累,躺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小生命,正在吃母乳。而我刚巧与医院的妇科医生碰个正面,他十分光火,指摘我们为何不早一点送病人到医院。我接受有关批评,但同时尽量解释,其实有时病人对如何照料自己的健康和身体,有自己的一套,尤其当他们并无受过很多教育或知识广博的时候。我承诺,下次会作出更好的安排。 前面提过,早两晚,我们收到来自克伦力工作队伍的卫星电话,他们有一名受了枪伤的男病人,与他同行的女人则被掳走,至今下落不明。由于当时前往埃朱奈纳医院的路途,不大安全,故打算进一步评估病人情况及沿路安全情况后,才决定下一步行动。最后,我们决定把他送到埃朱奈纳的医院,并在这天的下午到达,我和助产士便到医院接收他。 他被送抵时医院,看来情况尚许可,只是腿部受了伤,走路时一拐一拐。由于在医症室里等候主诊医生有时会等上一段时间,助产士见下午天气炎热,便着他到室外的阴凉处等候。她先返回诊所,而我与一名当地护士则陪伴那病人继续等候。 当主诊医生来到,那病人竟拒绝到病房去。他只会说阿拉伯语,我听不懂他说甚么,只见他跟那名懂阿拉伯语和法语的当地护士讨论了很久,其间医院里的一些护士也加入讨论。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认为,既是那助产士着他到急症室外等候,所以他想等助产士回来,才入住病房。那是多么服从的人呢。 两日前,我造了一个噩梦。我梦见年届七十六岁、患有老人痴呆症的母亲,在家中跌倒。我与她同住,并聘了一个女佣照顾她。于是我写了一封电邮回家,告诉家人这个梦。得到的回复是,我所梦见的都是真事。我伤心不已,很想致电回家,问候她的情况,但患上痴呆症的她,却很难透过电话与我沟通。想着,想着,我只想哭,但愿此刻能身在家中…… 当我正在沈思,传来诊所的无线电讯号。一名孕妇刚在家中产子,被送到诊所时已昏迷,于是助产士与我立即跳上吉普车,赶往诊所,心中牵挂,也得暂时放下。 彭伟强
彭伟强医生于一九九一年在加拿大取得其首个生物化学学位,并于一九九八年完成香港大学医学院课程。二零零三年十一月,他在南非完成无国界医生艾滋病治疗训练,同年十二月开始在湖北省襄樊巿参与艾滋病治疗项目。二零零五年八月,他远赴非洲苏丹达尔富尔,再次投入无国界医生救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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