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五点响起前,我就醒来,睡眼惺忪地梳洗,穿好衣服,吃过早餐。六点之前,我们已坐进车里,准备去也门南部海岸巡逻,为那些从索马里来的索马里人和埃塞俄比亚人提供援助。我小声地作了个简短的祷告,希望获得力量以应付接下来又一日的艰辛工作。 我们用上四个小时在无国界医生认为难民很可能登岸的区域上巡逻。眼前尽是一望无际的沙滩,偶而有一、两丛灌木点缀;美丽的蓝天,与波光粼粼的大海相互辉映。但是,如果大海会说话,它诉说的不是美丽,而是难民从索马里到也门这段可怕旅程的惊与恐。 如果大海会说话,它会诉说在索马里和埃塞俄比亚的人民是怎样厌倦生活在暴力与饥饿的阴霾下,是怎样不顾一切地费掉辛苦赚来的钱和冒着生命危险,只求在大海的另一边,找到获得和平和安全的机会。 如果大海会说话,它会作证每年多达几百艘仅长达八米、但就挤满九十至一百二十人的渔船漂洋过海,船上的人都要蜷缩着身躯达三日三夜之久,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又饥又渴;船上连存放粮水的地方也不够,因为船只都已塞满了人,彼此在扭动着驱体,但求有一点空间。 如果大海会说话,它会讲述的故事是︰人们如何蹲伏在黑暗的船舱里,局促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人们无法走动去如厕,船舱内尽是大小二便的恶臭。 如果大海会说话,它会揭示船上的人如何被迫跳进海里,尽管他们不懂游泳,而多少人的父亲、母亲、兄弟、姊妹、朋友,也就此在水里消失。 大海不能说,但我可以。要讲出这些可怕的故事,很是困难,有时我甚至感到跟大海一样欲语无言。不过现在,大海保守的秘密终于给我说出来了。 卫倚诗
来自菲律宾的心理专家卫倚诗,于二零零七年八月至零八年一月期间,在也门这项目担任精神健康治疗员,为那些深受可怕旅程重创或痛失亲友的生还者,提供心理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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