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早上五时左右,远处的回教寺院,传来伊斯兰教徒们的颂祷声,唤醒了我。这将成为我未来数星期的起床提示。 我在达尔富尔的第一个工作天早上,有茶或咖啡,和当地面包配上外国果酱,作为早饭。我着实不能再等,心里只希望可以立即到设于难民营的无国界医生诊所一看,看看营内难民的状况。 毕竟,达尔富尔这地方,与国内难民这个词汇,似乎暂时仍不可分离。 「达尔」(Dar)一字,在当地解作故乡,达尔富尔(Darfur)意即「富尔」族的故乡。达尔富尔的面积等同一个法国,分为南、西、北三区,是苏丹二十六个州的其中三个,西面分别与邻国乍得、利比亚和中非共和国的边境接壤。 传统上,非洲本土的部落主要以农业维生,富尔族便是这一类。但另有一些说阿拉伯语的游牧部族,则倚靠放牧骆驼、牛群维生。肥沃土地都是两个部族的生计所依,彼此因而时会出现些微争执,但都能透过部族首领解决。 其后政府引入新的行政制度,有部族因而产生不满。达尔富尔的叛军更因不满中央政府,自零一年开始与政府对抗,零三年初,冲突更升级。苏丹政府寻求部分本土部族支援,反击叛军。以阿拉伯人为主的游牧部族,在政府的武器支援下,开始与政府军连手反击叛军。这些骑着马的武装游牧者,当地人称之为「Janjaweed」。 然而,武装冲突瞬即演变成村庄上的抢掠、暴力袭击和杀害,无辜的平民也受到涉连。至今,数以万计的人被杀,超过一百五十万人被逼逃离家园,达尔富尔也就出现了很多让国内流徙者栖身的难民营。 只是,第一天我需要先到无国界医生的办事处聆听一个简报,未能到难民营。看来,暂时还要静心等待。 早上的道路十分繁忙,联合国和多个志愿组织的汽车来来往往。当我与医疗队伍于早上八时到达办事处时,当地的工作人员已在等候与医疗队伍会合,然后一起前往难民营内的诊所,展开新一天的工作。 在达尔富尔,当地人都说阿拉伯语,英语不大流通。当地工作人员都十分友善,以笑容来欢迎我,只可惜,我不懂用阿拉伯语响应。我跟自己说,我必须尽快学懂。 负责达尔富尔救援工作的无国界医生项目统筹先给我作简报会,讲解在这里的工作情况,然后后勤人员便教我如何使用无线电通讯。HF和VHF无线电通话机是当地通讯的重要工具,所有的国际志愿人员和无国界医生的汽车,都带备及装设无线电通话机,以便可随时保持联系。而办事处则会设有一间无线电通话控制室,由操作员每天廿四小时不停操作。 突然,事情发生。救援现场之间,一轮急速的讯息往来。 世界粮食计划署准备今日在难民营内进行登记。一般来说,营内的难民要先登记,才可获分发粮食和肥皂等日用品。但有些难民登记多于一次,以获取更多物资,于是,世界粮食计划署重新进行登记。当然,总有些人不喜欢这样,尤其是已取得较多物资分发的人,过去便曾经因此爆发冲突。 所以,得悉将进行重新登记时,我们都警觉起来,准备应变计划,以便暴力冲击一旦爆发,有人受伤时,可立即应付。工作人员被派到难民营外围视察,看看是否有异常活动迹象;无国界医生诊所的日常服务暂停;医疗人员检查所有包扎和缝合伤口的医疗装备、静脉注射剂及药物,不足的便立即补给。 不同岗位的人都继续透过无线电通讯,互通最新情况,并联络其它志愿组织,以掌握更多消息。 气氛十分紧张,大家都屏气凝神。只有时间才能证明最终会否出事。结果,三小时的登记过程结束,甚么也没有发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虽是虚惊一场,但已使我血脉沸腾。未来数星期里,激动人心的场面可能还多着呢。 彭伟强
彭伟强医生于一九九一年在加拿大取得其首个生物化学学位,并于一九九八年完成香港大学医学院课程。二零零三年十一月,他在南非完成无国界医生艾滋病治疗训练,同年十二月开始在湖北省襄樊巿参与艾滋病治疗项目。二零零五年八月,他远赴非洲苏丹达尔富尔,再次投入无国界医生救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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