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日,我在达尔富尔参与「无国界医生」救援工作的第四天。下午时分,来了一场暴风雨,持续超过半小时。有些人躲进房内,我便留在营地负责看守。暴风雨过后,「无国界医生」设于难民营外围的诊所来电,指诊所部分屋顶被摧毁,于是我们立即驱车前往了解。 一路上,只见当地人如常作业,小孩在街上跑来跑去,犹如数分钟前甚么也没发生。若是香港遇着那样的暴风雨,天文台定必挂起黑色暴雨警告。然而,生活在国内难民营内的达尔富尔人又怎样呢?他们只有胶布遮风雨,茅舍都抵挡得了这场暴风雨吗? 不过,当我们去到难民营时,只见一切如常,没有茅舍被摧毁,反而诊所的屋顶有一点破损,但没有漏水,我们都放下心头大石。 回到营地,吃过晚饭,满以为一天工作就此终结,不久便收到来自克伦力工作队伍的卫星电话,他们有一名受了枪伤的男病人,与他同行的女人,则被掳走,至今下落不明。我于是跟当地项目的唯一一位医护人员──国际救援护士通话,尝试掌握病人情况。经初步了解,病人情况稳定,但由于前往埃朱奈纳医院的路途,近日都不大安全,我们决定先进一步评估病人情况及沿路安全情况,始决定是否进行另一次的病人运送交接。 正当我们准备就寝休息,无线电讯号响起。是诊所当值护士的来电。一名怀胎六个月、阴道流血的孕妇来到诊所,她的脉搏、呼吸、体温、血压等数据稳定。由于晚上实施戒严,我和助?士都不能到诊所去,唯有嘱咐那护士密切留意她的情况和替她进行静脉注射。 第二天大清早,首要工作便是和助产士立即赶到诊所,了解情况。那名孕妇已流了很多血,有可能会流产,于是我们决定把她送往医院观察,因那里有妇科医生,或者更能帮到她。 到了医院,把那孕妇安顿好,我到另一间挤满病人和家属的病房,我尝试找出前一天被送来、患有贫血的女病人。之前由于沿路的安全问题,令运送病人的行程耽误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把她由哈比拉送来埃朱奈纳医院,当时她的情况已很差。 遍寻病房,也找不到那病人。原来她刚在早上去世,医院方面做不了甚么,因?没有人愿意捐血,也就无法为她输血。当地人相信,血就是生命,所以他们十分抗拒捐血,医院也没有血库。只见那病人的丈夫在哭泣,看着挚爱被毛毡包裹着,准备送去埋葬。但愿当初我能更多参与医院病人管理和分流的工作,但在有限资源下,我所能做到的,又是否真的可以更多? 返回诊所,已有一些病人在等候。 驴子在达尔富尔十分普遍,但有时它们也会带来麻烦。其中一名来自克伦力的男病人,五星期前被驴子咬伤了前臂,但他只敷上一些草药,结果伤口腐烂,并开始流脓,整只手掌肿胀得手指无法动弹,于是被送到埃朱奈纳医院,接受了数天的抗生素治疗。然后他被送到诊所,等候「无国界医生」的专车送他返克伦力。我看见他时,他的伤口仍有脓肿,于是我们继续给他抗生素、清洗和包扎伤口。 然后是一名于五、六个月前被火烧伤,导致手臂萎缩的女病人。她正怀孕,但数天前当她骑着驴子时,跌了下来,左手肘受伤,传统的智慧告诉她,在伤口处敷上兔子皮会有帮助,她便照跟如贻。结果,她手肘的伤口痛得要命,那兔子皮干结地粘着伤口,并流着很多脓。我们先以盐水润湿那兔子皮,才把它撕掉,但伤口已腐坏,于是给她抗生素和止痛药。倘若我们能继续小心地?她清洗伤口,相信她是可以痊愈的。 一日的繁忙工作后,我已筋疲力竭,饿得饥肠辘辘,我决定款待自己,吃一个从香港带来的杯面。真的很美味呢。 待续。 彭伟强
彭伟强医生于一九九一年在加拿大取得其首个生物化学学位,并于一九九八年完成香港大学医学院课程。二零零三年十一月,他在南非完成无国界医生艾滋病治疗训练,同年十二月开始在湖北省襄樊巿参与艾滋病治疗项目。二零零五年八月,他远赴非洲苏丹达尔富尔,再次投入无国界医生救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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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1)

  • anon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你们都是很棒的人,能牺牲自己的很多,来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人,希望你们在那个纷乱的世界,能保重自己!平平安安!向你们致敬!

    2月 19,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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