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6/2011
上周六下午,我经历了一次紧张的抢救。
下午的时候,我在办公室正准备起草报告,边上的无线电总机告诉我附近的一个村庄有人被刀砍伤了手,需要派出救护车。因为是周六,而唯一的一名待命护士在另一个点因为道路受阻,还没有回到基地,其它的医务人员都在医院,基地里只有我一个医务人员,于是我急匆匆地背上急救包登上越野车出发。
术业有专攻,更不用说医学这个分科极细的学科。我最近几年接受的都是内科的专科训练,大学时学的急救知识早已差不多还给了老师,只是在加入无国界医生后才特别花时间恶补了一些创伤外科、急诊和热带病学的知识。我让自己尽可能地平静下来,在心中默默回想外伤急救的基本流程。
很快就到了事发地点,原来正好有一辆无国界医生的工程车因为道路问题在附近被困了将近一天,所以才能在出事以后用车上的无线电第一时间通知基地。
等到我们车子赶到的时候凶手早已逃跑,我看到伤者的时候禁不住抽了一口气,年轻人不是被砍伤了手,而是被大砍刀砍伤了脖子,而且距离事发已经有二十多分钟时间,脖子被衣服紧紧地包着,上面满是血迹。尽管人还清醒,但是神志已经相当淡漠,而且四肢湿冷。
是失血性休克,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从急救包中翻出了一整套静脉补液装置。静脉留置针、生理盐水、林格氏液,甚至包括替代血浆。按道理应该尽快进行颈部或者锁骨下静脉进行深静脉补液,但是车上只有我一个人,操作非常困难;此外我估计动脉可能没有累及,因为若是颈内动脉破损,没有及时处理的话,几分钟内就会立即失去知觉;加上患者脖子被衣服紧紧地包裹着,担心贸然打开会引起进一步的失血,所以我首先选择了外周静脉。这是我第一次为黑人进行静脉置管的操作,以前听过麻醉科医生说起过,黑人皮肤坚韧很难置管的说法,现在终于自己体会到了,另外由于肤色的关系,加上失血性休克,患者的静脉非常难找,是一次难度较高的置管。
消毒,结扎一气呵成,可是第一次手背静脉置管没有成功。我定了定神,选择另一侧手臂的肘正中静脉进行第二次置管,所幸此次非常顺利。固定,接上生理盐水,流量调到最大,需要尽快补足血容量,病人的情况似乎好了一点,开始呻吟起来,我通知司机立即联系医院急诊科,同时我们带着病人向医院的方向赶去。
路上我们再一次被一辆陷在烂泥中的超载卡车挡住了去路。所幸基地已从医院派出另一辆汽车在堵塞处进行病人交接,我和司机带上急救包,在周围密密麻麻围观者的目光中,把病人用担架转移到另一辆车上。就这样,历经将近四十分钟,患者终于到达了医院。
晚上的时候,意大利外科医生告诉我,患者和我预想的一样,动脉没有被砍伤。但是颈内静脉完全破裂,舌下腺几乎被切开,甲状腺部分破损。由于担心之后可能形成窦道,医生不得已切除了舌下腺,同时对组织进行了修补。经过抢救,患者已经没有了危险。我们一致认为,被大砍刀砍到脖子还能存活下来,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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