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亚萨(Kuyasa)是一个主要服务儿童的基层医疗诊所,作为艾滋病和结核联合诊所,这里的护士和医生都有这两种疾病的丰富经验。作为培训的一部分,我担任安医生的助手与她一起参加普通门诊,感觉仿佛回到了实习医生的时代。 库亚萨诊所是一大片非洲式的平房,病人候诊室正在放映电视,儿科诊所里挤满了带着孩子的母亲,不同年龄的孩子不断的跑进跑出,却听不到儿科医院最常见的孩子的哭闹声。墙壁上是各种夸张的卡通图案,与房子相比大的不成比例的院子里有滑梯、秋千之类的玩具。很多时候孩子在外面玩疯了,叫到名字的似乎母亲才急匆匆地把玩得满头大汗的孩子拉进诊间。 安医生是英国裔南非人,据说已经是第五代移民,她已经在这片小区工作了几十年时间,具有极为丰富经验。诊室并不大,墙壁上是各种皮肤疾病的示例贴图,以及儿科常用药品的剂量计算表。墙角是检查床,床下面是两大箱的玩具和幼儿图画书。因为大部分儿童都是通过母婴传播的途径感染的,所以儿科诊所也同时为孩子的母亲检查和开药,这样能够大大节约病人的时间,提高他们的依从性。在我们检查成人的时候,这些东西可以让孩子保持安静。上一个孩子出去,下一个又可以在散落一地的玩具堆上接着玩。 有一个六岁的女孩子,她的名字却是汤姆。和我似乎特别投缘,一进来的时候扑向我。安医生看起来和孩子的家长很熟,第一句话就问:“汤姆最近还是不是经常在晚上哭?” 后来我知道带她来的是小孩的姑姑,“已经好多了。” 安医生告诉我,这个孩子身世非常悲惨,她出生时因为母亲没有完成母婴阻断治疗而不幸染病,四岁的时候,母亲和外婆在她的面前被入室的暴徒强暴后杀害,她和他的弟弟被塞进垃圾箱里。他的弟弟当时还不到一岁,不过她当时已经有些懂事,因此对她的心理创伤非常大。 她听不懂我们的谈话,在我的膝盖上坐着,不时抬起头看我,玩着我的头发。当我在为她进行体格检查的时候,她猝不及防地突然紧紧抱住了我,把头埋在我的衣服里。 因为儿童与成人在许多方面不同,儿童绝不是“缩小的成人”,因此儿科有许多特有的内容,也是临床医学的重要分支学科。 孩子是姑姑带来的,他的弟弟并没有被感染。体格检查仪且正常,根据医疗记录的显示,今天是例行抽血的日子,我们需要定期检测血液中的病毒载量和免疫细胞的数目及时调整抗病毒药物。安医生抱起孩子放到检查床上,然后用一条干净的毛毯把孩子裹起来,只露出一条手臂在外面。她告诉我这样固定的话孩子不会挣扎,而且也会更加有安全感。抽血很顺利,孩子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如果化验结果一切正常,她将在一年之内不需要再次抽血。 完成抽血的孩子看起来有点情绪低落,安医生打开抽屉,里面有一大罐糖果,她拿出一颗递过去。她和我说了一件趣事:“有一次一个阴性的孩子也要,我告诉他只有抽完血表现好才能得到,于是他也挽起袖子要求下抽血。” 孩子的姑姑告诉我们她没有工作,供养如此众多的孩子很吃力。我们帮助她填写了申请家庭补助的表格,并且预约了下次门诊的时间。 孩子走了,出门的时候乖巧地挥手再见,我突然意识到她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 我突然感觉心里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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