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苏丹期间,尽管实验检查条件极其缺乏,但是利用各种快速检查和体格检查,有时候也可能得到正确的诊断。一个浮肿的儿童一度被诊断为营养缺乏,但是经过加强喂食治疗没有反应,我发现其实是肾病综合征,经过糖皮质激素治疗后很快消肿了。还有腰痛的患者,最终诊断是尿路结石。许多本来只在书本上见到过的内容,这里有大量活生生的实例。从狂犬病脑炎、慢性骨髓炎、肺结核大咯血,到疑似内脏利什曼原虫,还有疑似几内亚虫慢性溃疡、疑似病毒性出血热。我刚离开不久,就听说离多罗难民营不远的巴提难民营,又爆发了戊型病毒性肝炎。这里广泛的疾病谱实在令我受益匪浅。 在这里的几个月,我遇到了一群几乎无法解释的病人。他们主要是女性,每次来的时候症状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头痛,有时候是腹痛,有时候疼痛在腰背,有时是四肢。在经过体格检查和常见病排查后也找不到原因,所有的可以进行的化验都是正常。她们往往能够得到一些止疼药回家,但是不久以后又会出现在门诊的候诊室当中。这种病人的诊断最终只能是“广泛性身体疼痛”(Genelized Body Pain),就像内科常见的“不明原因发热”(Fever of Unknown Origin)一样让人一筹莫展。 还有一群更为奇怪的病人,她们全部是女性,而且只在晚上出现。她们被当地人称为中邪,病人的表现确实像中邪一样。来的时候都是被绑在床上,由五六个人抬来送来。和之前的病人一样所有的检查都一切正常,体格检查也没有异样。翻看眼皮可以看到病人的眼球拼命躲闪灯光,一旦解除束缚,立即挣扎着要逃跑,力量异常巨大,即使几个强装的男人也难以制伏。 对这种病人开始我习惯性的使用镇定剂让病人平静下来,但是后来我发现安慰剂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只要一针注射用水肌注,病人就会陷入沉睡,第二天早上就可以恢复正常回家。于是我怀疑这些病人应该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所幸团队当中有一位德国心理学家,在进行了病例讨论后,她认为这些人很可能就是心理疾病躯体化的表现。她带领她的团队对这些病人进行了一对一的心理辅导和小组治疗。结果发现这些妇女许多都有心理问题,她们因为战乱被迫离开家乡,许多人与自己的孩子失散,在难民营的生活极端拮据拮据,几乎是朝不保夕,因为身份的限制,也没有办法正常工作,甚至有几个妇女在难民营里遭受了强暴和家庭暴力,因此心情极度苦闷,也没有地方发泄,久而久之就会出现心理问题。 这些病人在接受治疗以后有了很大的好转,再也不经常出现在一般门诊当中,很大程度上减轻了门诊的负担,也让真正需要医疗服务的病人减少了等待时间。俗话说:“心病还须用心医”,我很庆幸我们的团队里有专业的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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