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苏丹共和国在2021年7月迎来了它的10周岁。这个年轻的国家在10年里经历了血腥历程,以及长达5年的内战,一直是无国界医生人道救援工作的重点地区。在2021年的今天,南苏丹境内三分之一的人口因冲突和持续存在的不安全局势而被迫逃离家乡,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口,即800万人,仍亟待人道援助或其他形式的援助。桑普森(Bethany Sampson)医生来自英国,在南苏丹的皮耶里工作,在当地,无国界医生的医疗队随时准备着应对大规模伤亡事件。她记录了随着医疗队,去到最偏僻的乡村,为当地的医疗站提供支援的旅程。
我站在医院的车辆进出口,看着行李被装上车,我们在做最后的检查,为出发做准备工作。
我的无国界医生夹克上的一点湿气慢慢地浸透了我的T恤衫。今天早上我不得不洗这件衣服,好除掉衣服前面的血迹,衣服到现在还没干。今天凌晨3点我就起床了,帮助产科团队治疗一名产后严重出血的病人。
我拍了拍自己的夹克。早上空气凉爽,但随着太阳继续升起,很快就会变得很热。我的夹克不到半小时就可以晒干了。
我们将从兰基安(Lankien)的中心医院到皮耶里(Pieri)的基础医疗中心,在那里过夜。这是我们今年首次去到那里并留宿。全程约58公里,从项目所在地往南驱车3小时。
出发前我们接受了关于这段旅途的简报。这段路可能会发生任何事,我准备了一个医药包,里面装着一些设备,可以帮患有严重疾病或受伤的人稳定病情。
最后,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出发了,走过了兰基安,去到了更远的乡村。
我们在土路上颠簸前行,汽车在车辙上来回颠簸,穿过在干涸的溪流和河床时,汽车在车辙上上下颠簸。旅途进展顺利。唯一的戏剧性事件发生在半小时后,我们的一个同事,终于受不了崎岖不平的道路,不得不下车去草地上呕吐。
充满活力
当你乘飞机俯瞰这个地区,这里几乎是空无一人,只有雨季的洪水过后,散不去的积水形成的沼泽上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丛。
但当你靠近去看,这里充满了生机。
我们的车子带着刺耳的声音穿过一段杂草丛生的道路,这声音是带刺的树枝撞到了车上,还在两侧的漆面上留下了划痕。然后我们来到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一棵深红色树皮、开着鲜黄色小花的树令人惊叹。我们还惊动了一群白色的小蝴蝶,他们一下子飞到空中,在阳光下散开。
Tukul是当地的一种建筑,由土墙和茅草屋顶构成。我们路过了许多这样的小房子,大一点是养牛的,小一点的会有装饰性的门,供家庭居住。
我们经过时,成群的孩子跑出来跟在汽车后面追逐。大卫(David)是经验丰富的当地员工,他要来帮忙做木工和修理,他告诉我,孩子们带的烟包意味着他们今天要出去寻找蜂窝,获取蜂蜜。
皮耶里的计划
这段旅程带我们穿越了许多其他的小住所,最终到达皮耶里后,我们都很高兴能够从车里爬出来,伸展双腿,呼吸一口灰尘较少的空气。
皮耶里的团队已经在等我们了。他们开始行动,提供茶水和食物,同时也在确认这一天剩下的时光的工作计划。
我们的外展工作人员将于今天下午前往我们的社区医疗服务站。我们的木匠要去修理病房的天花板。我将和皮耶里的团队待在一起,帮助他们制定治疗大量受伤患者的应急计划,也就是所谓的“大规模伤亡”预案。
在旱季,不同的群体之间经常爆发战斗,年轻人为了抢牛发起的袭击更为常见。这意味着,就在去年,每一场战斗后,医院里都会挤满了受伤的病人,一些人在医院外席地而眠。那时候直升机也很常见,用于来回运送需要手术的重伤病人。
团队合作
这里的团队非常敬业和勤奋。他们接收了大量来自周边地区的病人,尽管他们可利用的资源非常有限,但他们能够为各种各样的情况提供护理,包括受伤、高血压和感染之类的慢性疾病患者,这些疾病可能很严重。
我们能花点时间更紧密地合作是件好事。我和这里的工作人员的大部分联系都是通过卫星电话进行的。当团队需要关于病情严重或复杂的患者的治疗建议,或者安排飞机或直升机运送他们进行紧急护理或手术时,我们就会通个电话。
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一个新的病人被送过来了——一个患有严重疟疾的两岁女孩。
她没有意识,开始抽搐。医疗队迅速采取行动,给她补充葡萄糖,补充水分,并给她注射治疗疟疾的药物。
医疗队围着女孩给她治疗时,女孩的母亲紧紧地抱着她。
蝙蝠的到访
晚上我们在集市上坐着喝冷饮,看着鸟儿在树上栖息,星星钻出来了。这里没有电,没有电话信号,没有互联网。感觉很平静。
当我走回我们住的房间时,我把正在沉睡的蝙蝠吓了一跳,它们从床架下面涌出来,然后飞到天花板上。
当我渐渐入睡的时候,我想起有人警告过我,要在蚊帐上盖一张被单,以防我在夜里被蝙蝠袭击……但我太累了,起不来整理了。我得冒险了。
到来的急诊
几乎刚要合上眼,主管来告诉我,我们接到了一个紧急呼叫。
我们在等附近打斗造成的病人。有人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们,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的情况听起来很严重,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受伤。他们仍需要几个小时才能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到达我们这里。
午夜时分,同事通过无线电呼叫我——受伤的病人已经到了。
随叫随到的医务人员已经把病人转移到了诊所里,我也加入了小诊所的团队。有两名病人:一人大腿中弹,一人腹部中弹。队员们检查了他们的生命体征,并对伤情进行了评估。
我们有一个手电筒,当我们包扎绷带的时候,我发现如果我把它面朝外放在夹克口袋里,我就可以腾出双手,还可以利用手机发出的光(要记住这里没有电)。
值得庆幸的是,两位患者的病情都相对稳定。子弹没有击中最关键的器官,我们接收他们住院,开始静脉注射抗生素和补液。他们的亲戚正焦急地在床边徘徊。
我留下待命的医生继续完成治疗,然后回到床上多睡几个小时。
回去的路
早上,我冲了个凉水澡,吃了早餐,就加入了临床团队,开始一天的工作,查房看病人。
受伤的病人情况很好,尽管我担心那个腹部受枪伤的人。我们安排了飞机紧急运送他们两个去做手术。
午饭后,我们该赶路回兰基安了,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
就在我们出发时,我经过了那个患疟疾的孩子,她坐起来了,高兴地嚼着她哥哥给她的饼干。她可能会完全康复。
然后我们又上路了,沿着颠簸的路返回北方,在我们身后留下一路尘土。
半路上,我几乎被座位下的一声巨响吓傻。我往下看,发现一只巨大的鸡正瞪着我。
当我和那只不幸的小鸡,在车子路过一个更大的起伏时同时大叫起来,同事们发现我被吓到了,哈哈大笑。大卫自豪地告诉我,这是他买的,并承诺它将非常美味。
我们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但是这趟旅程很成功。我希望,在雨季到来、道路再次无法通行之前,我们能够多去几次,努力为我们在偏远地区的站点提供支援。
我们的水利卫生专家坚持要我先洗个澡,然后才能进厨房吃饭。我得把夹克洗干净,才能明天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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