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谢娃(Alina Rosheva)说,“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住在马里乌波尔(Mariupol)。我们有漂亮的房子,有一群朋友。我对未来充满信心。然而这一切在2022年3月戛然而止。我们所有的亲戚都来到我家地下室,老老少少一共13人想尽一切办法生存下去。爆炸声音大到把地下室的门都炸开了。离开地下室的决定显而易见,如果我们还待在那里的话,我们将没办法活下来。”

在地下室躲避了20天后,20岁的罗谢娃和亲戚一起踏上一段漫长又危险的旅程,在越过前线到达乌克兰军队控制的领土之前,他们穿过了数十个由俄罗斯军队控制的检查站。一路西行,穿过扎波罗热(Zaporizhzhia),她终于到了文尼察(Vinnytsia)市,那里成为了她暂时的家。

有超过460万像罗谢娃一样的乌克兰人目前在乌克兰成为境内流离失所者,这其中有16万人在文尼察。从2022年4月,无国界医生的流动诊所就在市内和周边流离失所者所住的避难所提供医疗和心理健康急救。心理支持为许多人的生活,尤其是儿童的生活带来了切实的改变。

为了提高大家对我们所提供的心理支持的认识,无国界医生的健康宣讲员为成年人和儿童组织小组活动。无国界医生健康宣讲员拉乔科(Mariana Rachok)说道,“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和我们说他们的孩子就只是坐在那里,不和任何人交流。我们高兴地看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活动的增加,孩子们开始一起玩耍。”

战争创伤心理照护

无国界医生在文尼察的团队很快意识到由于冲突的影响,需要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患者提供专门的心理保健服务。在2023年9月,无国界医生在文尼察开设了一间创伤中心,为战事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提供服务。

在无国界医生工作的舍甫琴科(Lilia Savchenko)医生说,“大多数的患者都看到或者经历过可怕事件,他们流离失所。他们经历过绝望,噩梦,不断的闪回、焦虑以及和其他人疏离。这些都是对反常事件的正常反应。但是,如果这种情况持续超过3或6个月,那么这就表明此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从那以后,情况可能会一天比一天糟糕。”

无国界医生心理学家目前每周为大约30名患者提供咨询。医生和一名心理学家会一起为患者做初步测试,心理学家根据测试和临床观察结果做出诊断,并制定治疗方案。

舍甫琴科医生说,“治疗方案取决于来访者的精神状态,但来访者平均需要10-15次咨询。”在咨询的过程中,无国界医生心理学家采用循证实践并根据患者的需求量身定制治疗方案,共分为三个阶段——稳定、创伤处理和重新融入社会生活。

心理保健的污名化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常见症状就是人们不愿意寻求帮助,这种情形通常会因对心理保健的污名化而加重。无国界医生心理学家和心理健康主管帕纳休克(Andrii Panasiuk)说,“人们对心理治疗的原理缺乏了解,这可能会阻碍他们寻求帮助。这就是提高认识的活动发挥关键作用的地方。

为了提高人们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认识,并告诉人们如何辨别相关症状,无国界医生的团队会和全科医生、退伍老兵协会开展小组活动。他们还与 I'Mariupol 或赫尔松(Kherson)中心等当地流离失所者组织合作,在创意工作坊和艺术活动期间举办创伤后应激障碍征兆心理教育活动。活动期间,健康宣讲员会坐下来和每个参与者一对一沟通,目的是为了建立信任,确认哪些人可以从心理支持中受益,并使他们有能力寻求医疗服务。

拉乔科说,“我经常把身体伤害和精神伤害相提并论。如果你不对伤口进行消毒或处理,只是简单地覆盖伤口并试图忽视它,伤口只会越来越严重。心理学家没有能力让你的家或你所爱的人回到你身边,但他们有能力帮助你找到与创伤共存的方法,学会理解自己的情绪、应对情绪并找到帮助自己的方法。”

重新开始生活

74岁的巴祖列耶娃(Lidia Bazualyeva)被迫离开赫尔松的家,因创伤后应激障碍而接受无国界医生提供的心理健康支持。她笑着说,“所有的创意性活动都帮我改善了心理状态,心理学家的咨询有作用。慢慢地,我从创伤后糟糕状态中走了出来。现在,这是我唯一的家庭,我从未缺席过健康宣讲者举办的任何活动,当我交流和分享信息时,我慢慢开始生活。”

罗谢娃最近完成了治疗,她说“我去了很多次治疗活动,其实这过程很难,因为痊愈并非一蹴而就——这是一个漫长且复杂的过程。但是在我开始治疗后3个月,我的恐慌症停止了,它消失不见了。最后,我学会了如何控制并处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