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既没有合法地位,遇有困难时,求助无门,亦难以获得医疗服务。
马来西亚的经济正蓬勃发展,加上邻近国家大多都较为贫困,因此该国吸引了大量入境者。这些入境者大多是为了到地盘或田里找工作,其余的则为了逃避自己国家的冲突和迫害而来到马来西亚,例如来自缅甸和印尼亚齐省的人。他们通常活在一个灰色地带:既没有合法地位,遇有困难时,求助无门,亦难以获得医疗服务。二零零四年,无国界医生开始为入境者提供基本医疗护理,对象主要是因逃避战乱或国家专政的入境者。这个项目将於今年三月底,移交予马来西亚的当地团体接管运作。
每当无国界医生的队伍抵达一些建築物,准备设立临时诊所时,已有数十人在等候。无国界医生的队伍每星期都会来到这里,为那些不能到马来西亚当局的医疗设施求诊的人,提供诊症和心理辅导。因为当地医疗设施收费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高,而且没有合法居留文件的人,会随时被送交警方或入境官员。而来到无国界医生这特设诊所的人,大多是来自缅甸。
「我的丈夫加入了甲良国际组织联盟(Karen National Union,一个在泰国和缅甸边界行动的武装分子)。」一名二十二岁、来自缅甸的妇女说。她此时正轻轻摇动著一个月大的女儿,坐在长椅上的荫凉处等候看病。她续说:「我不想他离家,但我认同他的理念,后来他在战场上死去。自此,政府当局经常来到我家找他。他们不相信他经已死去,并常常威胁我。我父亲已死去多年,我实在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於是我决定逃走。」
她的故事,是今天大部分来诊所看病的人的典型例子:为了逃离国家专政,他们付出大量金钱予偷渡集团,去安排交通,以便从泰国、与缅甸接壤的边境地区,进入马来西亚。这位妇女比其他人幸运,因为偷渡集团还为她找了一份工作,纵使这份工作是非法的。她在一间游戏中心内替客人兑换硬币,只需坐著工作。对於当时已有怀孕五个月的她来说,已算是不错了。
无国界医生的队伍,经已将临时诊所需要的基本设施,安装妥当。他们迅速工作,以便尽量替多些人诊症。在遮挡炽热太阳的檐篷下,两位队员正为病人登记。他们记下病人一些基本资料,并给病人一张号码卡,然后病人们就到在一个类似课室的地方轮侯。这个项目只有一位医生,她名叫巴拉辛多咸。虽然病人需要轮侯很长时间,却亳无怨言。
巴拉辛多咸医生今天将会接见八十名病人,但她对每一名病人,都会给予适当照顾。在翻译员的协助下,她在房间一角,隔著一张简陋的桌子,便替病人检查。若需要检查一些较私人的部位时,便会到房内设有屏障的病床。她今天便在这里,小心翼翼地检查一位怀孕九个月的妇女的腹部。这位孕妇同样来自缅甸,她将於十天後分娩,但这竟是她第一次作产前检查。幸运地,她各方面的情况都十分良好。
「家乡的生活,实在太过昂贵。」她解释说:「我们实际上没有收入,我们一个月才可以吃一次肉。我父亲有一块很小的农地耕种粮食。他死去後,政府收回土地,因为所有的地都是属於政府的。若我要用父亲的地,便要缴付租金。我根本负担不来。我离开,因为我要生存。」
她在马来西亚认识了她的丈夫,之后很快便怀了孕。不过,她没法看医生,因为她没有合法居留的文件。「我丈夫的兄弟发生意外后,失去了工作。他和我一样,都没有合法文件。我的丈夫送他往医院,所有东西都要收钱。我们仍然有很大的经济困难,因为他的兄弟仍然十分虚弱,而且跟我们同住一起。」
所有外地人在马来西亚的诊所和医院看病,都要付当地人的双倍诊金。对来自美国、欧洲和澳洲的游客或生意人来说,未必构成问题,但对大部分非法入境者来说,却远多于他们所能负担的。
虽然马来西亚并没有签署《联合国难民公约》,去容许联合国发出难民身份证,给予那些有能力到第三收容国的人。至于少数有幸获发联合国难民身份证的人,在使用医疗服务时,可以享有半价折扣,可是这个折扣是按外地人的诊金计算。折扣後的价格,仍然使很多入境者望而却步。
还有一点令入境者却步的,是根据有关当局的要求,医护人员需要向警方举报没有合法居留文件的人,医护人员通常都会照办,尤其是在公共医疗中心的医护人员。因此,大部分的入境者都要依赖救援组织提供的医疗服务。
无国界医生的临时诊所,亦会有一队心理学家和创伤辅导员工作。压力达到某个高点的人会被建议与这些专家见面。创伤后压力疾患在难民中经常出现,因他们仍未能够从故乡发生的可怕经历中恢复过来。逃跑到马来西亚的路程,亦增加了他们承受的压力:一位二十二岁的入境者,越过边境时遇上警犬搜索非法入境者,要在矮树丛匿藏;另一个二十九岁的入境者偷渡时,则与另外四名人士被锁在车尾箱,差点透不过气。
在马来西亚,活在灰色地带里,他们经常害怕被捕,加上恶劣居住环境容易导致皮肤病和呼吸道问题,以及收入不稳定的不安全感,都让他们时刻感到压力。
今天这个连药房的诊所,是无国界医生在马来西亚首都及附近地区成立的多间诊所之一。设立诊所的地方有很多,由市内一个狭窄的单位,到深山野岭的地区都有,因为有些入境者,会利用木板和其他废弃物料,在树林里搭成帐篷栖身。
马来西亚的数个非政府组织,都已准备接管这个项目。巴拉辛多咸医生说:「我相信这个项目经已带来一个很大的改变。它提供了一个让病人无需惧怕、毋需缴付负担不起的诊金的地方。作为一个医生,对我来说,能够替病人诊症的同时,又可监察整个社区的医疗健康问题,实在感到很满足。我很高兴能够成为医疗队的一份子,去为一些无法获得、又或是只能获得有限医疗护理的人,提供医疗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