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8/2016
无国界医生移民项目医疗统筹扎马托医生(Dr. Federica Zamatto)
尸袋悲哀地排列在救援船 Bourbon Argos 的甲板上。足部浸泡在燃料中,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气味,我们的救援队找回了29具遗体,这些人死于燃气排放、或在汽油和海水中溺死。在从一个过于拥挤的橡皮船中营救了107人之后,救援团队找到了这些遗体。这些遗体躺倒在船的底部 ,覆盖於一层致命的液体下面,由于环境困难且有风险,救援人员花费了三个小时将所有尸体移离橡皮艇。
23名严重烧伤者在这艘船上获救。只要你曾目睹由燃料及海水导致的化学烧伤,你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由於移民们乘坐的船只过于拥挤,那些坐在中心位置的人的双脚、腿部和下体浸泡在可怕的液体中,这些液体缓慢灼烧他们的皮肉。其中两人情况严重,需以直升机运送到意大利进行紧急治疗,还有五人被送上快艇 ,我们的医生不得不在 Bourbon Argos 救援船上为其中一人插入喉管急救。
过去几天在海上的日子是可怕的。救援团队已持续为多艘遇险船只提供援助。
数月以来,无国界医生和其他非政府组织一起在海上进行搜救,使数千人免於溺死,但即使这样不休不眠的工作,也不足以挽救自2016年以来在大海中丧生的超过3900条性命。
死在大海中的人们的影像在我脑中挥之不去。由于衣物被海水浸透,尸体变沉,口里都灌满了水。水也使得尸体肿胀,抹去了逝者脸上最后一丝痛苦。在他们生命中的最后几秒,没有人握住他们的手。没有人在他们死後轻抚他们的面颊。没有人整理他们的遗容。没有亲人埋葬他们。大海已经变成了一个水之墓地,但是关心此事的人似乎不多。
这些年来我们都没能找到一个新的方法去描述“船上的人”这一复杂现象。我们也没能让每天在地中海上演的人间悲剧引起关注。民粹主义的演说、对他者的本能畏惧、对被入侵的害怕造成恶性循环,以及建立安全合法通道的呼吁无疾而终……政治领导人能想到的方法似乎就只有:筑墙、加强边境控制、驱逐、与第三方国家签署协议令需要保护的人们无法寻求庇护。
同时,这些年来,悲剧几乎每天都在重复上演,从未中断。十年前,我开始在兰佩杜萨岛(Lampedusa)为无国界医生工作。我们的小组由三人组成:一位统筹、一位护士和我。无论白天黑夜我们都坚守岗位,准备应对随时有人们登岸。我们经常数小时守候在码头,而且大多在夜间,扫视海平面,等待绝望的海路旅客。在兰佩杜萨岛工作几个月里,我经常见到人们的双眼,带着失落和绝望的神情,当他们踏上岸并见到有人在码头上前接待他们的那一刻,他们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我还记得那些孕妇,还有体温过低的病人、烧伤的病人 ,和因奸成孕的妇女。我还记得救援人员充满人道关怀的态度,记得颤抖着排坐在码头,等候被送往接待中心的人们的一脸困惑。
我的思绪回到了兰佩杜萨岛墓地,没有名字的遗体躺在那里——人们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艘颠簸的船,承担所有的风险。那些消失在地中海的人们,就像在任何一场战争中消失的无名无姓的受害者一样,也有人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等待他们的消息,一个迹像、一个电话。但是只有沉寂发出回响,这沉寂擭住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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