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6/2010
大家好!
希望大家一切安好。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过去数周的工作让人精疲力竭,我现在已经是半睡半醒。病人不断前来求医,但他们像是一次比一次病重。我再也不愿看着人们死去,看着婴儿未踏足这个世界就离世。
我明白死亡有时是无可避免的,因为他们的病情实在太严重,但有些死望是可以避免的。我总是不能自制地想,若果我或其它医生能够早一点赶到,而不是在医院忙着其它的事情,那些病人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我们不能无处不在,不能无所不干。
我们十分享受为孩子看病和玩耍,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他们有时候就像阳光般照耀着我。我绝对希望有成家立室和有自己的孩子的一天,但是我无法想象一旦孩子死去对我所造成的打击。昨天,我收到通知赶去救治一个三周大的婴儿,我以前一直为她治疗败血病和肺炎。她前阵子已经对外界刺激失去反应,持续出现严重的呼吸困难,并变得愈来愈虚弱。我收到通知的时候,她已经死去。但事实上我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她拼尽全力一直与病魔抗争。看见她的母亲紧抱着苍白,且毫无生气她的身躯,母亲的眼泪已经决堤。我可说的就只是「节哀」,但这是一个十分不足够的慰问。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这个岗位多久,但我相信不会忘记这里每天也发生相同的事。我可以在数月后回家,但他们不能。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因此,我尝试正面地想。上周,有一名在火灾中受伤的十岁男童被送进到我们的医院。他很快就成了我最喜欢的病人。他的背部、右臂和左掌均有一级或二级的烧伤。他曾经在当地的医疗中心接受治疗,他已经烧伤了四天。他因为疼痛、脱水、呼吸十分短促和缺氧,而被送到我们的医院。他的呼吸有杂音和声音嘶哑,他的气管很可能烧伤,气管肿胀引致呼吸困难。听过他的胸腔后,发现他有吸入性烧伤的情况。他在一星期内服用大量类固醇和抗生素,以及使用喷雾器和氧气后,他的情况有明显的改善。他真的很坚强,无论发生什么或有多疼痛,每次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总是面带微笑和向我竖起大拇指。他真是一个很棒的孩子,他是我其中的一道阳光。
另一个晚上,我们救治了一名妇女。一个十多岁的男孩认为她是巫婆,用柴刀砍她的右脸,砍破了她的皮肤、肌肉以及右颌骨,直到口里,还砍下了几颗牙齿。当外科医生劳拉和我赶到的时候,她还是清醒,但不是完全清醒。到处都是血,他的口腔满是血。我成功为她插喉,劳拉则尝试控制她部分的流血情况。她很快就发现,若果再砍深几毫米,她的颈静脉就会被砍断,她可能无法坚持到医院,因为她需要翻过一座山和渡过一条河才能到达医院。近五个小时后,我们完成修复她的脸部肌肉,固定下颌的和缝合皮肤,她的脸和口部才变得象样起来。她现在的情况很好,虽然她还是感到疼痛,但仍然活着,并且安然无恙。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年幼的男孩被送到医院,他的心脏功能出现衰竭,病情迅速恶化。麻醉科医生接替我,观察刚才那名年轻妇女的呼吸情况,而我则去为那名男孩诊治。本来我打算为他插喉,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工作人员可以观察他的呼吸,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另一所医院是否正在处理紧急个案,能否转介他。若我替他插喉,就会为他带来不明朗的因素。我们在早上把他送到门迪(Mendi)(这是凌晨三点),抵达的时候一切平安,情况不是太坏。我挣扎了数小时,感到极大的痛若,不知道我们的决定是否正确。
第二天,又有一个年幼的女孩被送进到医院。她在那天较早时,误食了有毒的蘑菇。她因而变得不清醒,更开始反复出现癫痫的情况。我们成功使他不再癫痫,但我再一次撤夜不眠地想着,不替病人插喉的决定是否正确?假如她依然昏迷的话,我该怎么做?这一切我都不确定。我已经有一阵子惧怕上班了,我现在更惧怕踏入新一天。但我也有感到十分欢欣的时候,就是那病人已经醒了过来,笑着与我交谈。今天她就可以出院了。我会尽力从积极的方面出发,尽管有时和死神的较量中,我们输了,但当我们胜出的时候,感觉真的不错。
想念大家。
布诺姆医生于二零一零年,参与无国界医生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塔里的创伤及性暴力项目,担任急症室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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