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8/2012
我刚从塔里(Tari)回到莫尔兹比港(Port Moresby)。过去几天真的是大开眼界,昨晚一名于周六被送到医院的病人死去,他们的头部和手臂被大砍刀斩伤(其它人将他送来医院的,他的手掌差不多被斩断)。他被送到医院后一直昏迷不醒,緃然无国界医生的队伍尽全力抢救他,但仍然返魂乏术。据我所知,因为他杀了另一氏族的一名女子,她的一名兄弟为报复而袭击他。他们用布什刀打起来,最终双方都受重伤。那名女子的兄弟的头部亦严重受伤。昨晚,当我躺在无国界医生宿舍的床上时,我听到一些吼叫声,我起初以为是夜行动物的叫声,但不久我就知道这是死者家人和氏族哀号声。
今早,我离开搭里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以当地一直以来的暴力文化,除非两个氏族达成共识,生还者的家庭向死者的家庭作出大量的报偿,否则,将会有血腥的报复发生。
这种事件在塔里很普遍。上周末另一个案吓了我一惊︰在塔里,当男子迎娶太太时,他需要向女方的家庭付「新娘费」(大都是一定数目的猪只)。一名男子在结婚后,背弃了承诺的「新娘费」,来自妻子氏族的人追捕这对夫妇,并用布什刀斩杀他们,但其实丈夫和太太也是他们的亲属。
昨天早上,我有机会跟随一位来自印度,经验丰富的医生,她在无国界医生开设的家庭支援中心工作(无国界医生在这里为家庭或性暴力的受害者提供治疗和心理社交辅导)。我跟一位妇人交谈,她的头颅有深深的裂伤,肩膀和腿部亦有受伤。当我们问她为何受伤,我听到目定口呆。她本来是一名小学教师,因为外家的一个姊妹妒嫉她的教席而袭击她。
大部分我接触过的病人都默默忍受,他们的坚强令我感到意外。虽然那位小学教师受了伤,但仍可以端正的坐着和滔滔不绝。我想大部分香港人受伤时只会痛哭或昏厥。我亦跟另一位年轻的妇人见面,她因被丈夫殴打了一整晚而自杀,其后被送到医院。纵然她极度悲伤,加上她颈上的绳痕,当无国界医生的人员向她说早安时,她仍然能够以微笑响应。
我不得不承认当我看到或听到这些个案时,我感到十分愤怒。我跟几位本身也是无国界医生医疗服务受助人的当地员工谈过,其中一位同事跟我说她如何被丈夫虐待。丈夫有一次想踢她时,意外地踢死了他们两岁大的孩子,最后她决定离开丈夫。很多到来求诊的病人都是被自己的丈夫性暴力对待或殴打,因为当丈夫付了「新娘费」后,妻子成了丈夫的「财产」。跟我谈过的无国界医生当地员工不同,很多妇女未能离开丈夫,因为丈夫的氏族会要求退回「新娘费」。若不退回「新娘费」,就会有针对妻子家人的暴力报复。
每一个跟我谈过的人都十分尊重无国界医生在搭里的工作。有一位先生跟我说在无国界医生来到前,打斗的伤者只有死路一条,除非他们是有钱人,有能力安排医疗撤离。他说现在大部分伤者都获救。很多人不仅以言语表达他们的谢意。星期日,我跟从几位前线同事前往数条当地居民的村落。我们到每一个地方,居民都以灿烂的笑容欢迎我们,又跟我们握手──虽然有点俗气,但却十分真摰。当地妇女引领我们,长有咖啡色大眼睛和长长睫毛的小孩子又跟着我们,并传来更大的欢笑声。他们逐一跟我们击掌,又争相与我们一起拍照,较为害羞的则在远方高呼「无国界医生!无国界医生!」
然而,这些孩子并没有幸免于暴力和虐待。无国界医生治疗的性暴力个案受害者大都为少年和儿童。即使是三岁的小女孩也是受害者。
无国界医生在这里的工作做得很好,但队伍亦有遇到大量的困难──我们往往要作出困难的决定。正如无国界医生在其它国家的救援项目一样,我们会跟其它组织合作,例如有儿童遭到虐待,我们会将个案转介到其它社会服务组织、警察或保护儿童的非政府组织。但无国界医生在塔里的工作只能靠自己。由于塔里位处偏远地区,而巴布亚新几内亚其它地区的人亦不甚知晓这里的问题,因此,除了几间教会外,在这里提供服务的组织很少。虽然这里有警察,但微薄的警力难以应对庞大的武装部族。
虽然只是短暂的探访,但我不会忘记塔里。我不会忘记在这里的社群,包括当我向当地员工解释我在香港的筹款工作时,他们十分感谢香港市民对无国界医生的支持。我亲眼目睹塔里居民所面对的暴力问题──即使只是一小部分,以及无国界医生队伍在这里援助居民的决心,我恳切希望正在阅读这篇文章的你,能够协助我们将讯息传开去,让更多人关注巴布亚新几内亚被遗忘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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