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到底由谁掌控? 是种种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主宰? 一个彷佛如常的下午,在这里的急诊室,我为一名贪玩的男童,忙着从他的耳朵拿出他放进去的小石头。此时,有几个人跑进来,其中一位抱着一名女孩。急诊室的护士们,慢条斯理的向他们问诊。原来,女孩为了摘芒果,失手从芒果树上掉下来。她的亲友不断的指着女孩的右手,说那里骨折了。故大家都聚精会神的替女孩检查着她的右手。我在一旁听着,眼睛从男童移到女孩身上。此刻,我立即意识到女孩的情况并非只是骨折那么简单,因为她的意识水平很低,有可能属休克的状态。
非洲国家的生活条件,相信大家都可以想象得到。来到南苏丹戈格里亚勒(Gogrial)的这个项目,更加令我感受至深。大部份的南苏丹人,都是住在一些用泥土及稻草建成,称为Tukul的小屋。先别说一些被香港人视为基本生活设备,如电视机、空调之类的,事实上当地人家中拥有的,往往只有铺在地上的地席!电源,根本上都不存在,更何况是电器此等奢侈品。甚至于食水,一般人都要徒步走到由国际救援组织提供的供水站,可能为了简单的一桶水,就得冒着烈日当空的天气,走好几个小时。
南苏丹,一个香港人鲜有听闻的国度。也正是我今次替无国界医生工作的地方。 跟以往三次于南亚地区的任务不同,今次是我首次以无国界医生身分踏足非洲。  南苏丹,自二零一一年从苏丹国独立出来后,便一直承受着炮火的洗礼。欠缺着实体经济支持,可以想象,南苏丹人的生活是何等艰巨。故此,这国家的医疗系统,超过八成半的资源均倚靠着不同的国际人道救援组织,而我们无国界医生正正是其中重要一员。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真主的事。不要难过,你已经很努力地帮助他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医生。谢谢你。” 我向她解释,她的孩子病得不轻,尽管我们已经竭尽所能帮助他,但我还是不能确定他能否撑下去。她却反过来试着安慰我,让我如鲠在喉。 她是个娇小的妇女;两个孩子的母亲──刚刚生下她第三个孩子。她的眼眶里闪动着泪水,但她强忍着。我用手搂着她,不再说些甚么。这是一种无言的共识,在这个国家,一个生病新生婴儿的生命是脆弱的,失去一个孩子(或者多个孩子)是很普遍的事情。
局势平静,一切如常。这天的打气说话来自我们的妇产科医生:“你不能改变环境,季节或天气,但你可以改变自己。” 早会,是无国界医生霍斯特妇产科医院(又称"婴儿工厂")一天的开始,这里每天约有50名婴儿出生。今天比平日冷一些──天气预报说只有摄氏2度。喝过一杯热咖啡后,我前往病房。
12个小时飞到阿姆斯特丹,接着11个小时飞到卢旺达首都基加利(Kigali),之后是超过7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刚果民主共和国东部边境附近的大城市布卡武(Bukavu)。 我原本的计划是飞到金比(Kimbi)的卢林巴(Lulimba)项目,在那里多花点时间培训当地医生。不过我刚好错过了每周只有一班的周三航班,与其无所事事地等待一星期,我决定自愿坐车前往邻近的巴拉卡(Baraka)项目,先去做些评估。为了在天黑前到达,我们在今天早上6时出发,接下来是约8小时的车程。
这是我第8次参与无国界医生的救援任务,目的地是刚果民主共和国的南基伍省(South Kivu)。我将在那里逗留3个月,主要负责培训当地医生,提升他们的外科专业技术。 情况有点奇怪。对我来说,这一切好像例行公事,我对出发前往救援任务并不感到兴奋。可能我需要一些启发,让我有更强的意志和动力,帮助那些我在生命旅程中遇到的有需要的人。但愿我在未来3个月里,能够找到这渴望已久的灵感和启发。 说到刚果民主共和国,你们可能会感到惊讶。
在巴基斯坦俾路支斯坦省的杰曼,走在街上,要找到妇女的踪影,并不容易。纵然给你找到,她身旁总会有位男性亲戚伴随,并且戴上了面纱,看不见她的容貎。她们通常都守在家里,不能随便到医院检查,也难以知悉原来无国界医生有一间可以提供产前检查和接生服务的诊所就在附近。
三个月前收到第二次任务通知,地点是南苏丹尼罗河边一个小城市迈卢特(Mellut);职位是基地后勤。这是一个小规模的紧急项目,主要工作是在难民营开设诊所,提供初级医疗护理(Primary Health Care)。 项目上许多后勤设备都不符合无国界医生的标准,日常管理亦乱七八糟。电力方面,没有配电箱、漏电保护断电器和接地;水利卫生方面, 没有污水处理系统和废品处理系统;发动机和汽车方面,没有定期保养和零件存货。这些问题让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总觉得随时会出现大问题,就像手握多个计时炸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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